自摔記

剛離開台灣時
很多不太熟的人說了幾句話
大部分是恭賀和羨慕

不過大多會被我歸類為懵懂無知

有人跟我說
他的誰誰誰去年去澳洲打工賺了60萬
希望我也加油

我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想跟我說
他的誰誰誰賺了這麼多錢很厲害
還是要跟我說去年比較好賺
抑或是搞不懂打工旅遊是打工或旅遊

熱浪來襲時
無尾熊跑去別人家裡討水喝
於是有人問我
你餵過無尾熊喝水嗎?

維多利亞大火時
有人跟我說他的朋友也在那附近
而且有個是台大高材生
還好沒有發生甚麼事

所以呢?
所以台大高材生就不該死?死了就是國殤？感時還得花濺淚？
那些樹和動物和無數的房屋就該死?
而那些消防員都是白癡?因為他們考不上台大所以就該去冒死救火

諸如此類的不知所云
跟這些腦袋進水的人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才好

其實我可以輕易提供大家想聽的答案(或者該說大家能理解的答案)

我在澳洲兩個月只賺了2800澳幣
我去過的都市只有Cairns, Melboune, Midura
至於袋鼠無尾熊，雪梨歌劇院和那顆大石頭我都沒看過
英文也沒有進步
也沒有女朋友

那你去澳洲幹嘛，有人這樣問我也是必然

幹嘛?需要幹嘛嗎？
難道我就不能走出家門去看看路上的小貓小狗?
不能去看看窗戶以外的藍天白雲是甚麼樣?
不能去看看屋後的小路到底會通向哪裡?
不能因為這樣就滿足嗎？

我若說離開台灣去澳洲只是想看看而已，這理由不夠嗎？
還要多少理由你才夠？
想去就去，這才是熱血

嘴巴上說羨慕我能放下一切為了自己的夢想而飛
可是卻連為什麼自己被甚麼羈絆住卻不知道
那矛盾於你身在我眼裡一清二楚

有深度一點說是為了發現不同的自己
膚淺一點就是增廣視野，增進語文能力
不過這些我當初預期會獲得的，沒有得到
但是卻得到更多我沒有預期會得到的

那些沒有預期的
才是真正的寶藏
因為人最怕的不是「甚麼都不知道」
而是「不知道自己不知道甚麼」
所以能發現任何當初不曾想到的
那都是無可以比擬的

我無法告訴你真正獲得的東西
因為那確確實實不多不少是只存在於我身上的
它沒有數字沒有形體也無法轉述

就像<小王子>的開頭
如果你說你家有花園有餐桌
別人會不懂你說甚麼
可是如果你說你的房子價值幾千萬
大家就會說：「喔好漂亮的房子呀。」

所以當夕陽淹沒在地平線垂死掙扎
一邊是白色的天空然後延展漸層為深藍到深黑
另一邊是閃亮的銀河
你以為不可能的景象─日光與星光
就是這樣和諧地融合在一起

夜幕低垂
紅褐的塵土批上了銀色的月光
銀色的大地宛如雪景
飛機雲劃過

原本以為的以為
原來不是你以為的以為
不同的元素可以在不同的排列組合重新呈現

那種感動
我說給你聽
你會聽嗎？你能懂嗎？

也許只會讓你覺得我是神經病

我沒有照預期中發現不一樣的自己
因為很意外地我發現我更了解自己

我倒是想問問那些自稱發現不同自己的人

為什麼會發現不一樣的自己？
難道你在原來的國家過著優渥的生活
來到這裡放下身段過著最簡單的生活
就覺得這樣很了不起嗎
你就自己以為自己是個能屈能伸的人嗎？

抱著這種心態的人
是不是要再想想
把自己的存在放得太高了

傻貌